新境界文教基金會智庫 2013.1.8
依據勞工保險局委外精算，以2011年12月31日為基準日所推估的基金債務為6兆8408億元，已提存金額才5,377億元，不足6兆3131億元。從這個數據看來，勞工保險的財務危機重重。
勞保基金財務問題的確存在，而且由來已久，但非勞保局委外經算的數字。勞保局委外精算得出的負債數係以完全準備（fully funded）的概念推估。我國勞工保險係採隨收隨付制（PAYG）設計，不須完全提存安全準備。隨收隨付制（PAYG）是指這一世代的工作人口繳交保險費支付退休勞工（上一世代工作人口）的保險給付（不論年金或一次金）。因此，上一世代的工作人口不須要提存完全準備來給自己領取給付之用。依此類推，這一代工作人口亦不須要提存完全準備等著自己未來領取給付。據此，所謂的6兆8408億元債務是指現在納保的勞工在未來年老時將會領走這麼多錢。但是，這些勞工不會在同一天或同一年退休；而且，未來還會有青壯勞工陸續加入勞工保險，繳交保費。這就是為何現在的勞工保險基金不必提存到6兆8408億元放在那裡生利息，或投資的原因。
然而，這不代表我國的勞工保險基金安全無虞。以下幾個因素已使或將擴大勞工保險基金的潛藏債務。首先是給付偏高、費率太低。不論哪一種社會保險被保險人要領多少給付，不能期待別人多繳，而是要問自己繳多少。雇主、政府只是協助分擔應繳的保險費的一定比率而已。如果保險費率定得太低，給付的所得替代率又太高，自然就會使財務出現缺口。我國的勞保從1950年開辦以來不斷增加給付，從一開始有5種給付：傷害、殘廢、生育、死亡及老年。1956年增加疾病住院給付、1968年增加失業給付（1999年實施）、1970又增加疾病門診給付、1979年再增加普通疾病給付。同時，納保人數也一再增加。然而，保險費率卻沒有隨給付增加而足額調整，財務當然不健全。
以最近的一波修法為例， 2008年7月17日立法院通過行政院修正自民進黨執政時期所推出的勞保年金化版本，於2009年1月1日實施。但國民黨政府為討好職業團體勞工，將年資給付率從1.3%提高到1.55%。雖然，同時也將保險費率定為7.5%，施行後第3年調高0.5%，其後每年調高0.5%至10%，之後，再每2年調高0.5%至上限13%止。但是，年金給付與老年一次金給付的平均月投保薪資也同時調高為被保險人加保期間最高60個月的投保薪資平均，使得平均投保薪資大幅提高，給付水準也跟著成長，但保險費率調漲有限，勞工保險財務不嚴重赤字也難。
其次，預期壽命延長。臺灣2000年預期壽命男性平均73.8歲，女性79.6歲；2010年時男性平均預期壽命76.2歲，女性82.7歲。推估到了2025年時將是男性79歲，女性86歲。亦即，過去10年，退休人口將多活2-3歲，未來15年退休人口會再多活3年。每多活一年，就會多領老年年金一年，除非退休年齡不斷同步延後，或將預期壽命延長因素納入保費計算公式。否則，就會將入不敷出的問題留給下一代。
第三，人口老化。未來青壯人口隨著少子女化而減少，老人卻隨著人口老化而增加，領取年金的人數就會持續增加，繳保險費的人數卻快速減少，領者多繳者少，勞工保險基金就不足以支應退休的勞工領取年金給付所需。我國2012年老人人口比率是10.91%，2017年將超過14%，到2025年將超過20%。青壯人口扶養老人的比率（扶老比），在2012年時，每6.65個青壯人口扶養一位老人，到2020年每4.43個青壯人口要扶養一個老人。如果情勢不變，到了2030年時，則是每2.68個青壯人口要扶養一個老人，2040年時是1.95個青壯人口要扶養一位老人。亦即，最近幾年剛出生的兒童，等到長大成人之後，每2人就要扶養一位老人。如果屆時勞動參與率只有6成，那麼每1.2位勞工就要負擔一位退休勞工的老年年金，而現在是4位負擔一位。可見，如果勞工保險財務不從長計議，未來勞工的保險費將高達薪資的4成，其處境將極為艱困。
現在已退休或即將退休的老人是戰後嬰兒潮世代出生的，當年平均出生人口每年約40萬人，而為這些人準備退休年金的勞工，為1986年以前出生的（26歲以上），人數相差無幾。但其中有部分是1986年以後出生的（26歲以下），人數平均每年就少了近10萬人。到2025年時，退休的勞工是1961年以前出生的，當年平均出生率還是40萬。但是，開始幫這些人準備老年年金給付的，已有2002年以後出生的人口了，其數量每年只有20萬人，也就是說一位勞工要開始扛起2位老人的年金給付。從表5粗估數字即可看出人口老化對年金保險的影響，在勞動參與率不變，退休年齡逐步延長的條件下，現在勞工保險財務流量仍然是正數，是因為戰後嬰兒潮出生的人口帶來的人口紅利 [註1]。2022年退休世代人口已超出勞動人口，出現世代負債-6.21%，亦即，屆時勞動人口每人必須多繳6.21%的保險費，才能使收支平衡。依此類推，負擔2032退休世代人口保費的勞動人口必須多繳1/6的保費才能使勞保基金收支平衡；負擔2042退休世代人口保費的勞動人口必須多繳1/4的保費才能使勞保基金收支平衡了。證諸勞委會（2012）委託精算結果，預期到2018年，勞工保險保費收入首次不足以支出當期給付（見圖3）。
.jpg)
第四，基金投資獲益率低。勞保基金運用範圍包括對於公債、庫券及公司債之投資；存放於公營銀行或中央主管機關指定之金融機構；自設勞保醫院之投資及特約公立醫院勞保病房整修之貸款；對於被保險人之貸款；政府核准有利於本基金收入之投資。基金委外操作有賺有賠，例如，2010年8月到2012年9月，委託國內的幾家投顧公司操作，獲利率國泰14.61%、安泰-9.36%、統一0.46%、得勝安聯-8.25%、永豐-13.62%、復華-12.9%、富邦-9.45%。顯示賺少賠多。說實在地，在國際與國內經濟不景氣、金融市場不穩定之下，要靠基金投資賺錢機會不大。
長期以來，政府以低保費、高給付來籠絡勞工，最後卻任由保險基金財務惡化，將債務留給下一代。我國勞工保險財務如果不從降低所得替代率、或調高保險費率、延後退休（給付）年齡、增加投資報酬率下手，很難維持收支平衡。
軍公教人員的退休與保險的潛藏債務與勞保的隨收隨付制不完全相同。不同的是，公教人員保險與軍人保險尚未年金化，屬一次金給付。因此，退休金或養老給付較容易推估；且其受僱人數受編制員額限制，較少受到預期壽命延長與人口老化的影響；以及法中明訂政府負最終保證支付責任，每年以公務預算撥補，看不出真正的財務嚴重赤字。相同的是，也會受到高給付與低費率的影響。若不改革，這些債務都是下一代要代償。因此，全面改革我國的社會保險與退休制度已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如果不改革，即使現在的執政者信誓旦旦地要負最後保證支付責任，也只是空頭支票一張。
註1：當一個國家人口組成中，需被撫養的14歲以下兒童與少年與65歲以上老年人口占15~64歲勞動人口比率小於50%便稱之為「人口紅利」(demographic dividend)時期。反之，若該人口總扶養比率超過60%則稱之為「人口負債」。
建構社會團結模式的年金制度改革系列
